好事多磨，仲裁败诉

2010年6月下旬，小霞向区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提起了确认自己与北京某招待所自2010年3月10日起存在劳动关系的仲裁申请。仲裁委员会受理申请后，决定于2010年7月28日开庭审理。期间双方于2010年7月14日交换了一次证据。但是在申请仲裁后的几天，小霞打来了一个令我很无奈的电话。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小霞焦虑的声音：“李律师，我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丢了，我和单位领导的谈话录音都在里面呢……”听到了这些，我心里一惊，但没有责备小霞，因为她已经意识到丢失手机的后果了。在此之前，我不止一次的告诉小霞，原始证据一定要保存好，但是实践证明有不少当事人无视律师的提醒，也无视证据的重要性，在开庭前总是出现各种差错，小霞是其中的一例。我立刻安慰了小霞：“没关系，你不是有两个证人要来吗？当庭他们到场也可以证明双方之间存在事实劳动关系，况且住院病案首页也有你们领导的签名。”听我这么说，小霞放心了。

2010年7月14日交换证据的那一天，我方按时去交了证据，但是单位始终没有到场。这时我有些欣慰，感觉主动权握在我们手中了。因为仲裁委安排了举证期限，如果单位不来举证的话，就会被视为放弃举证权利。对于单位逾期提交的证据材料，除非在我方同意质证的条件下，仲裁委员会审理时不会组织质证。

然而，在开庭审理过程中，一些非正常的因素占据了主导地位。我感觉到了来自单位无形的压力，不得不为小霞这样的弱势群体担心，同时也感到了从事法律援助公益律师的艰难。开庭那一天，小霞的两名证人无一人到场证明。我问小霞到底怎么回事？小霞说这些日子给他们打电话，他们手机都关机了。当时我猜测，他们不来是因为还是在职员工吧。后来经事实证明单位领导分别找了这两个证人谈话，并分别给加了几百元工资作为安抚。

开庭那一天，我们双方都在仲裁员办公室外等候。不知什么原因，仲裁员把对方代理人叫了进去，我看对方代理人手中拿着材料，趁着人多，我也想混进去以探究竟，但是被仲裁员认出。

开庭后，仲裁员开始询问基本情况，对方始终不承认双方之间存在事实的劳动关系。因为双方之间没有签订劳动合同，代理人说与小霞之间没有用工行为，小霞仍在试工期。举证和质证阶段，因我方所有的证据都是复印件，都被对方否认。随后“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对方当庭提交了证据。仲裁员对我说：“给你一份被申请人提交的证据复印件和答辩书。”我说：“仲裁委规定了7月14日是举证期限，对方并未提交，因此我们不予质证这份证据。”“这是仲裁委调取的证据，必须质证。”“仲裁委根本就无权调取证据，我们不质证，也不认可。”仲裁员发怒了：“今天你必须质证。”“不认可此份证据。”我反击道。以下的庭草草地结束了，感觉仲裁委明显的在偏袒对方，仲裁裁决的结果显然非常明确。

开完庭的路上，我们分析了我方败诉的原因。因实务中讲求的是证据要确实充分，而到开庭前，我们搜集到的证据还是不充分的，其一，对于诊断证明书，由于小霞之前去找单位时交给了单位，但是单位却根本不肯归还，导致我们失去了这一关键证据。小霞和我曾经去医院调取介绍信原件（注明：工伤职工只有拿单位的介绍信才能去医院开具诊断证明书），但是医院说只有法院能够调取，个人说什么都不给，而仲裁委又没有证据的调取权，这就给本案败诉造成了决定性的影响。其二，虽然我们找到了相关的证人能够证明小霞自2010年3月10起就一直在单位工作，但是由于单位给这些证人暗示，施压，威胁他们不准出庭，导致我们只能提供书面证人证言，这就大大削弱了此组证据的证明力。其三，对于对我方有利的录音证据，由于小霞手机丢失，也不能找到录音资料的原件，更使我方处于不利的地位。第四，我方从心理上比较轻敌，没有想到单位的势力如此之大。骄兵必败也许是最根本原因。我必须还要和当事人好好谈谈，从中发掘出更多的细节，努力找到原始证据，一审是关键的环节，不能再败诉了。

据裁决书上标明的日期，裁决实际上当天就做出来了，但是迟迟未给我方，在我方不断的催促下，直到8月31日仲裁员才让小霞去领（仲裁员理由很可笑，说领导出去考察了，需要领导签字才能发出）。仲裁裁决认可了单位的意见，驳回了小霞的申请请求，这个结果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但是收到裁决书的那一刻，小霞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让她不能理解的是明明是自己的权益受到了侵害，为什么法律不能帮助她，而是帮助了违法的一方。这一点，也是我们每一个法律援助工作者的心病，法律是维护公民合法权益的工具，可是有时候在强权面前，在现实面前，法律却不能担负起这份责任。面对这个满脸稚气、泪眼朦胧的小姑娘，我深感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此刻，我没有向她解释更多，只是鼓励着她，不要灰心，仲裁败了还可以提起诉讼，只要我们在诉讼中把证据给搜集齐了，一审中还是很有希望挽回局势的，小霞含泪点了点头。

本文系义联原创，版权归原作者及义联所有，转载请注明出处。

（编辑：叶亚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