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与法制时报】黄乐平：十年劳动公益维权路
近日，由北京义联劳动法援助与研究中心（以下简称“义联”）发起的大型普法志愿活动“义行者——普法温暖回家路”启动，这是义联自2013年以来，在每年春运期间举办的普法志愿服务活动。
活动期间，义联联合各大高校社团招募志愿者，让大学生志愿者们利用寒假回家的机会，在旅途中向春运返乡的流动人口、外出打工人员发放义联制作的宣传材料，向全国各地的职工们普及劳动法知识。
义联成立于2007年，由黄乐平律师创办，是国内首家以困难职工、农民工等为主要援助对象的专业化劳动法律援助民间组织。10年来，黄乐平带领其团队，一直走在劳动公益维权的道路上。
“经历10年，在我现在的年纪，还能延续年轻时的梦想，继续为广大困难职工做法律援助，是一件幸事。”现任义联中心主任的黄乐平感慨道。
推动立法是最高层次的法律援助
在黄乐平看来，“义”是义联的核心文化，在现代意义上，可以理解为义工，因为义联做的是免费的法律援助。其次，秉持道义是义联做事的最基本出发点，坚持正义是基本行为准则，讲究信义是做人的基本规范。10年来，他和义联一直坚守这个“义”字。
“2006年，适逢国务院出台《关于解决农民工问题若干意见》，让我感受到党和政府把劳动人民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有了党和政府在政策上的鼓励，虽然不赚钱，但能为基层劳动群众做法律援助是很有价值的。”黄乐平说。
起初，黄乐平是用代理其他案件赚到的钱来为困难职工做免费法律援助。凭借自身过硬的专业能力，2007年，黄乐平被评为第一届全国维护职工权益杰出律师，这个荣誉为他赢得了一些机构的支持，继而推动了义联的成立。
在黄乐平看来，义联正式注册之前是“挂狗头卖羊肉”，因为在工商部门注册的是公司，但实际却是一个做免费法律援助的公益组织。如今的义联仍然以提供免费法律服务为基础，但它也正在往劳动政策民间智库的方向发展。
2010年，职业病防治法的修法提上议程，义联将职业病案件作为重点的法律援助领域。当年黄乐平及其团队接手处理的北京房山区一起涉及数千人的职业病案件，成为时至今日北京市最成功的群体性法律援助事件。
而通过对案件的实践调研，他发现职业病领域的法律问题甚多。他组织义联研究团队，以义联直接处理过或咨询过的来自全国各地的职业病案例为基础，结合志愿者与其他公益机构调研的案例，同时联系媒体报道的国内职业病典型案例进行深入实证研究。历时3个月，在2011年2月，黄乐平团队发布了国内第一份《职业病调研报告》。
他们将这份报告无偿奉献给有需要的人士。之后，在《职业病防治法》一些重要条款的修改建议上，他们准备了4万多字的材料，给当时全国人大常委的176名委员每人都邮寄了一份，黄乐平后来也得到多位委员的反馈和交流。此后，他们又先后两次给比较关注《职业病防治法》修改的部分委员寄送了上万字的立法建议材料。修改后的《职业病防治法》中，有13条跟义联的建议有关，这树立了民间组织参与立法的标杆。
“做法律援助案件，解决具体问题，是我们必须要做的基础性工作。但是，通过在具体的个案中发现问题，在实务基础之上进行研究，最终去推动立法的改变，进而推动行业的发展，这才是真正的顶层设计，是最高层次的法律援助。从这个角度来讲，这样的工作，是难以替代的，这是义联对社会的贡献。”黄乐平说。
家国情怀助力公益维权路
今年42岁的黄乐平，在劳动公益维权之路上，已经走过了整10年。这10年间，黄乐平带领义联，代理了超过8000起案件，接受法律咨询的人次超过13万人。
最初推动黄乐平进入劳动公益维权领域，是源于他自己的一次工伤经历。2002年，黄乐平在一家央企做法律顾问，有着不错的收入，在单位组织的一场篮球赛中，黄乐平受伤，而单位却并没有给他应有的工伤待遇，这让黄乐平第一次深切感受到职工维权的弱势地位。这次经历奠定了他日后为职工做法律援助最基本的感情基础。
黄乐平认识到，像他这样的法律工作者进行工伤维权都如此困难，那些困难的农民工情况更是堪忧。“自己的经历让我意识到我必须要做一些事情来帮助这些困难职工、农民工维权，如果我不去做，那么我也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做。”黄乐平说。
在养伤的过程中，黄乐平潜心写作，于2004年9月出版了《最新工伤处理操作实务:工伤职工权益保护指南》，这本实用的工伤维权专著，在出版后3个月就脱销，并在2005年度中国法律图书畅销榜上位列第27名。
在刚转行做律师的半年时间里，黄乐平基本没有什么案源。但他没有浪费时间，而是继续专心研究，针对劳动领域里面职工缺乏的法律知识，不仅对原来的书做了改版，还出版了3本新书。黄乐平一举跻身工伤维权领域的顶级专家之列。
据黄乐平介绍，当时出版的《最新工伤处理操作实务:工伤职工权益保护指南》上，刊印了他的个人邮箱。在当时，资讯没有那么发达，2004年底，就收到了几百封向他咨询工伤法律问题的邮件，虽然有很多类似的问题，但他都逐一回复，为他们答疑解惑。为了帮助更多的人，他也萌生了做网站的想法。
“我相信我有能力去帮助更多的人，所以我想做就去做，不会顾虑很多，也不去考虑结果，做事不能瞻前顾后。”2005年4月，黄乐平自费创建了中国工伤损害赔偿网，这是国内第一家专门提供职工工伤维权法律帮助的专业性网站。
“那个年代的网站，就相当于现在的APP，作为一种传播媒介，有越来越多的人在网站上留言，寻求帮助，同时，也得到了一大批心系工伤维权的热心人士的帮助，既有律师、民间维权志愿者等体制外人员，也有工会干部、基层劳动保障部门公务员等。”黄乐平说。
2006年初，黄乐平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做房地产业务的商业律师，另外就是做工伤维权法律援助，他毅然选择了为困难劳工做法律援助。自此，他彻底成为一名“义助”律师。
到了半山腰不能喊腿软
“免费的法律援助工作，在有些地方并不受人理解。但我认为，做别人做不到的，就是个人的价值。”黄乐平说。
10年间，黄乐平自认原来预估的事情都做成了，这让他感到很欣慰。而义联也在他的带领下，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并稳扎稳打地继续向前迈进。
义联主要的法律援助对象是困难职工，农民工群体占困难职工的85%。从农民工讨薪到社会保险纠纷，从工伤到职业病，再到经济补偿金及人身损害赔偿纠纷等，义联法律援助案件的涉案范围基本涵盖劳动争议领域的各种问题，做了很多突破性、有挑战性的案例。
黄乐平说，义联通过10年的努力，能够到今天的程度，基本上能够实现财政平衡，在民间机构里算是发展得还不错的。尽管如此，机构人员本身的能力还是有限的，所以他希望义联可以作为一个推动劳动法律发展的助推器，让更多的人一起来共同推动这个事情，这样才能有更好的效果。
“我们的价值不只在解决个案，而是在解决个案过程中，找到行业性的问题，通过研究去发现解决问题的规律。并且，我们努力将来自一线的声音或者说来自这个领域最需要解决的问题的声音，传递到行政部门或者立法机构，想办法让政策和立法的决策者接收到。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争取社会上不同利益群体声音的平衡，也是对劳动者权利保障的一种支持。”黄乐平说。
在黄乐平看来，过去10年，我国劳动和社会保障领域取得了长足的发展和进步。“进步比较明显的是职工的法律意识和维权意识，10年前主要是欠薪和工伤问题，现在经济补偿金，带薪年休假，社会保险等都覆盖了。用人单位的管理水平总体上也有提高，5年前在中关村还有单位不给员工上保险，现在基本上没有企业敢这样做了。同时，我国的社会保险制度也取得了很大的进步。”
但是，现在我国面临的一些深层次的劳动者维权问题，依然很难解决，包括职业病的问题，建筑行业的工伤问题。所以，黄乐平认为未来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仍然处在半山腰上，“我经常告诉自己的是到了半山腰不能喊腿软。只要不退休，就一直在山腰上。”
如今，黄乐平身兼数职，但在他的个人情怀中，始终没有忘本。出生在农村的他，多年来一直秉持着要为农村出来的“草根”做一些事情的信念。“为社会做一些创造性的事情，让人觉得你还是一个不错的人。”黄乐平说。
多年来，始终在劳动法律援助公益事业坚守如一，也让黄乐平赢得了广泛的社会认可。2016年12月召开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北京市海淀区第十届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作为工会界特别推荐的政协委员，黄乐平入选了会议主席团，并顺利当选为政协常委，这让他有了更好的平台来替职工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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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杨藜）